染墨的铜镜深冬的雪把古镇盖得发白时,苏砚在旧货市场的角落里,
摸到了那面缠满铜绿的铜镜。镜面蒙着层厚灰,却在她指尖擦过的瞬间,
突然映出道淡青色的光——不是她的影子,是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,正对着镜台研墨,
发梢别着支银质的梅枝簪。“这镜子邪性,摆了半年没人要。”摊主裹紧棉袄,
往手心里哈着白气,“前几个买主都说,夜里能听见镜子里有人写字,
还能看见墨汁顺着镜面往下淌。”苏砚没说话,
指尖已经触到了镜沿上刻着的小字——“景和三年”。这是她研究的古代服饰史里,
最模糊的一个朝代,史书中只寥寥提过一句“有女善画,以镜为媒”,却没说这“女”是谁,
这“镜”又是何物。她把铜镜裹进帆布包时,镜面突然又亮了一下。这次映出的不是姑娘,
是张泛黄的宣纸,上面写着行簪花小楷:“今岁梅开迟,君归否?”字迹末尾,
还沾着点未干的墨痕,像是刚写上去不久。回到租的老院时,雪还在下。
苏砚把铜镜放在书桌前,就着台灯的光擦拭镜面。铜绿一点点褪去,
露出下面刻着的缠枝莲纹,纹路里竟嵌着些细碎的墨粒——不是后来沾上的,
像是铸镜时就融在铜里的,顺着纹路蜿蜒,像条藏在时光里的墨色河流。“滴答。
”不知过了多久,一滴墨汁突然从镜面上滴下来,落在宣纸上,晕开个小小的墨点。
苏砚猛地抬头,看见镜中又映出了那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。这次姑娘正对着镜子叹气,
手里的毛笔悬在纸上,迟迟没落下,镜台边的白梅瓷瓶里,插着的腊梅还是花苞,
连瓣都没绽开。“你是谁?”苏砚轻声问。镜中的姑娘像是没听见,却忽然抬手,
把毛笔往镜面递来。就在笔尖快要碰到镜面的瞬间,
苏砚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——不是被扎到的疼,是像有墨汁渗进皮肤里的痒,低头时,
竟看见手背上多了行淡青色的字:“明日雪停,梅开时,盼君拾笺。”字是簪花小楷,
和镜中宣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。苏砚盯着手背上的字,忽然想起昨天在古籍馆查到的残卷。
那卷子里夹着张残破的画,画的是个穿襦裙的姑娘,正把一张写满字的纸往铜镜里塞,
旁边题着行小字:“镜通古今,可寄相思。”当时她只当是古人的浪漫想象,现在才觉得,
或许那不是想象,是真的。夜里,苏砚被一阵细微的“沙沙”声吵醒。她开灯走到书桌前,
看见铜镜的镜面正往下淌着墨汁,墨汁落在宣纸上,竟自动聚成了字:“吾名沈清辞,
居景和三年,善画仕女。此镜为家传,可映异世之人,亦可传字寄物。前日见君衣饰特异,
知是异世客,故托字相问。”苏砚的呼吸顿在喉咙里。她抓起桌上的毛笔,
蘸了墨就往镜面上写:“我叫苏砚,来自千年后。你说的‘寄物’,
是真的能把东西送到你那里吗?”笔尖刚碰到镜面,墨汁就被吸了进去。过了约莫半分钟,
镜面上慢慢浮现出沈清辞的字:“可。前日试寄过一支梅枝,不知君可见到?”梅枝?
苏砚猛地想起上周在老院的墙角,不知何时多了株腊梅苗。当时她还以为是房东种的,
现在想来,那根本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植物——深冬的北方,腊梅早就谢了,
哪还有刚冒芽的苗?她跑到院子里时,雪已经停了。月光下,那株腊梅苗竟开了朵小小的花,
淡鹅黄的花瓣上还沾着雪,像是刚被人从枝头摘下来,轻***在土里的。苏砚折下那朵花,
跑回书桌前。她把梅花放在镜面上,看着花瓣慢慢变得透明,最后竟真的融进了镜面里。
紧接着,镜中映出沈清辞的笑脸,她手里举着那朵刚“收到”的梅花,
正往白梅瓷瓶里插:“多谢君赠梅。此花在我这里,开得正好。”苏砚忽然觉得眼眶发烫。
她看着镜中的沈清辞,看着那瓶刚刚插上的梅花,
忽然想起史书中那句“以镜为媒”——原来不是传说,是真的有人,用一面铜镜,
跨越了千年的时光,把自己的思念,寄给了素未谋面的异世之人。这时,镜面又开始淌墨。
这次聚成的字,带着点仓促的颤抖:“君可知景和三年的雪,总下得格外大?
我守着这面铜镜,等了一个冬天,终于等到了能看见你的光。只是……”字迹写到这里,
突然断了。镜中的沈清辞皱起眉,像是有什么急事,她匆匆拿起毛笔,
又写了一行字:“明日我要去赴一个约,若未能及时回字,君莫慌。桌上有我画的仕女图,
托镜寄给你,权当赔罪。”话音刚落,镜面就恢复了平静,只留下那行没写完的字,
和空气中淡淡的墨香。苏砚盯着铜镜,
忽然觉得手背上的淡青色字迹又开始发烫——她好像能感觉到,沈清辞说的“约”,
不是普通的约,而那幅“仕女图”里,或许藏着比“镜能寄物”更重要的秘密。
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,落在窗棂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苏砚把铜镜擦得发亮,
放在枕头边——她在等,等沈清辞的仕女图,等那个没说完的“只是”,
也等一场跨越千年的,关于镜与墨、雪与梅的约定。
墨痕里的密语后半夜的雪落得轻,苏砚枕着铜镜的微光,竟梦见了沈清辞的庭院。
院里的腊梅开得满枝满桠,穿月白襦裙的姑娘正蹲在镜台前,把一幅卷好的画往镜面递,
发梢的梅枝簪蹭过镜沿,落下点细碎的银辉。她刚要伸手去接,
梦突然碎了——铜镜在枕头边轻轻震颤,像有人在镜的另一端叩门。苏砚猛地坐起身,
台灯下,镜面正泛着淡青色的光,一幅仕女图正从镜中缓缓“飘”出来。画纸是仿古的熟宣,
边缘带着点旧纸特有的毛边,画中女子梳着双环髻,
穿的竟是史书中只字未提的景和三年“叠云襦”,裙摆上绣着的缠枝莲纹,
和铜镜镜沿的纹路一模一样。最让她心口发紧的是,画中女子手里捧着的,不是寻常的团扇,
是面小小的铜镜,镜面里映出的,
赫然是苏砚租屋的书桌一角——连她昨晚没盖的墨水瓶都清晰可见。“这不是仕女图,
是……”苏砚指尖抚过画纸,突然摸到画背有凸起的纹路。她小心地把画翻过来,
竟发现背面用极细的墨线写满了字,墨色深浅不一,像是沈清辞写得极急,
连笔锋都有些发颤:“苏砚君,此画非仕女,是先母。先母临终前说,
咱家铜镜藏着‘通途’,若遇异世客,需以‘莲纹为引’,寻景和三年的‘墨痕巷’。
只是昨日接了官府的帖,要我去宫里为皇后画像,怕是归期难定。若三日内我未回字,
你便看画中襦裙——裙摆第三片莲瓣里,藏着去墨痕巷的路。”“墨痕巷?
”苏砚忽然想起古籍馆那卷残卷的最后一页,有行被墨渍盖住的小字,
依稀能辨认出“墨痕巷藏镜魂”。当时她只当是污损的废字,现在才懂,那是沈清辞的先祖,
早就写给千年后的提示。铜镜又震颤起来,这次映出的不是沈清辞,是片昏暗的宫墙。
穿襦裙的姑娘正站在宫门前,手里捏着画具,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宫人。
她回头望了一眼铜镜的方向,嘴唇动了动,像是在说什么,却没声音。苏砚盯着她的口型,
一个字一个字地辨——“小心皇后”。镜面突然暗下去,像被人用墨汁泼过。
苏砚的心揪紧了,她翻到画中襦裙的第三片莲瓣,
用指尖轻轻抠了抠——莲瓣的绣线竟是活的,一扯就露出个极小的纸卷,
里面裹着片半透明的蝉翼纱,纱上用银粉写着行字:“子时,以镜映月,墨汁点莲,
通路自现。”窗外的天刚蒙蒙亮,苏砚抱着画跑到院子里。雪已经停了,月亮还挂在西天上,
淡白的光洒在铜镜上,竟让镜沿的莲纹亮了起来。她按纱上的说法,往镜中滴了滴墨汁,
墨汁没沉底,反而顺着莲纹散开,在镜面聚成了条青黑色的小路,路的尽头,
隐约能看见块写着“墨痕巷”的木牌。“这就是‘通途’?”苏砚的指尖刚碰到镜面,
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进去。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——不是她的租屋,是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,
巷两边的墙面上,全是淡黑色的墨痕,像是有人用毛笔蘸着水,写了满墙的字。
空气里飘着樟木和墨汁混合的香气,和铜镜里的味道一模一样。巷口的木牌上,
“墨痕巷”三个字还沾着雪,旁边贴着张泛黄的告示,
上面的字迹是景和三年的官文:“寻擅画女子沈氏清辞,其家传铜镜涉‘巫蛊’,
知情者报官,赏银百两。”“巫蛊?”苏砚心里一沉。沈清辞说去宫里画像,
原来是个圈套——皇后要的不是画,是铜镜。她顺着墨痕往巷里走,越往里走,墨痕越浓,
最后竟在墙面上聚成了字:“砚君,我在巷尾的‘墨香斋’。皇后要铜镜,
是想借‘通途’寻她早逝的女儿,可这镜若用得不当,会吞掉使用者的魂。”字迹刚消失,
巷尾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苏砚躲进旁边的巷子,看见几个穿官服的人举着火把跑过,
手里拿着张画像——画的正是沈清辞,旁边写着“钦犯”二字。等官差走远,
她才敢往墨香斋跑。斋门虚掩着,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。屋里的案台上,
放着那面家传铜镜,镜面正泛着淡青色的光,沈清辞的影子在里面晃动,
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。“清辞!”苏砚扑到镜前。镜中的沈清辞看见她,
眼里瞬间亮了:“你真的来了!皇后把我关在镜里,说若我不交出‘通途’的用法,
就永远困着我。可我不能说——她女儿是因为强行用镜,魂被吞了,再用,只会害更多人。
”“那我怎么救你?”苏砚急得指尖发颤。沈清辞的影子晃了晃,
从镜中递出支毛笔:“用画背的蝉翼纱,蘸着案台上的‘还魂墨’,
在镜沿的莲纹上补完最后一片花瓣。先母说,这镜的‘通途’,本是为了‘送魂归乡’,
不是‘拘魂’,补完莲瓣,就能破了皇后的咒。”苏砚抓起案台上的墨锭,刚要研磨,
门外突然传来官差的喊声:“沈清辞在里面!”她手忙脚乱地蘸墨,蝉翼纱在镜沿上划过,
最后一片莲瓣刚补完,镜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。苏砚被晃得睁不开眼,等她再睁开时,
镜中的沈清辞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个穿宫装的小女孩,正抱着个布娃娃,
往镜外伸手:“娘,我想回家。”“这是皇后的女儿?”苏砚愣住了。小女孩点点头,
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用镜找娘,却被镜困住了。沈姐姐说,只有异世来的人,能送我回去。
”镜面又亮了一下,这次映出的是皇宫的景象。皇后正坐在镜台前,
手里捏着块破碎的蝉翼纱,哭得撕心裂肺:“阿瑶,娘错了,
娘不该逼沈姑娘……”苏砚看着镜中的小女孩,又看了看案台上的铜镜,
突然懂了——沈清辞说的“通途”,从来不是为了“相见”,是为了“告别”。
她抓起小女孩的手,轻轻往镜外拉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小女孩的身影穿过镜面,
落在苏砚身边。就在这时,墨香斋的门被撞开,皇后带着宫人冲进来,看见小女孩,
瞬间跪了下去:“阿瑶!我的阿瑶!”母女俩抱在一起的瞬间,铜镜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,
墙面上的墨痕慢慢褪去,露出了巷外的阳光。沈清辞的身影又出现在镜中,
这次她站在墨痕巷的巷口,笑着挥手:“苏砚君,多谢你。皇后说,要废了‘禁镜令’,
让这镜只用来送魂归乡。”苏砚刚要说话,镜面突然开始模糊,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往回拉。
她看着镜中沈清辞的笑脸,突然想起画背的最后一句话:“千年一遇,镜为媒,魂归处,
即心安。”等她再睁开眼,已经回到了租屋的院子里。铜镜躺在书桌上,镜面平静,
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只是案台上的仕女图,画中先母的手里,
多了个小小的布娃娃——和皇后女儿抱的那个,一模一样。苏砚拿起铜镜,
指尖擦过镜沿的莲纹,突然摸到点湿润的墨痕。她低头一看,镜面上竟慢慢映出一行字,
是沈清辞的笔迹:“明年梅开时,我寄枝梅给你,就当是……千年后的赴约。
”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,这次落在腊梅苗上,竟让花苞慢慢绽开了。苏砚把铜镜放在窗前,
看着雪中的梅花,忽然觉得,有些约定,不管隔着多少个千年,只要心里记着,
就一定能等到。 画里藏着未竟约晨光透过窗棂时,苏砚是被指尖的痒意弄醒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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