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靖三年冬，雪覆皇城。沈清辞跪在奉天殿前的雪地里，

听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穿透风雪：“奉天承运皇帝，诏曰：镇国将军沈毅通敌叛国，

阖家抄斩，钦此——”她身上的嫁衣还未换下，金线绣的鸳鸯在寒风中簌簌发抖。三日前，

她还是待嫁的将军嫡女，红妆十里备好，只等太子太傅之子前来迎娶；三日后，

父亲的头颅悬在城门上，母亲与兄长的尸身裹着草席扔在乱葬岗，而她，

以“罪臣之女”的身份被押入宫中，成了最低贱的洒扫宫女。雪粒子打在脸上，

像细小的冰刀。沈清辞死死咬住嘴唇，直到血腥味在舌尖弥漫——她不能哭，父亲说过，

沈家儿女，流血不流泪。可当太监踹开她的膝盖，逼她对着圣旨磕头时，

她还是看见一滴血落在雪地里，晕开一朵凄厉的红梅。那是她对这煌煌皇权，最初的恨意。

第一卷：囚雀 墨染掌心东宫的藏书阁永远飘着陈旧的墨香。

沈清辞抱着一摞典籍走过回廊，忽然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推，整个人撞在冰冷的朱红柱子上。

典籍散落一地，其中一卷《春秋》滚到一双云纹锦靴前。她抬起头，

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。太子萧烬严斜倚在廊柱边，玄色常服上绣着暗金龙纹，

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：“罪奴沈氏？”沈清辞慌忙跪下收拾书卷，

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时，忽然被他捏住下巴，强迫她抬头：“抬起头来。

”她被迫迎上他的视线，看清他俊美却阴鸷的脸——传闻这位太子殿下弑兄夺嫡，性情暴戾，

连先帝都对他忌惮三分。此刻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，

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：“听说你的字，很像朕的阿兄？”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缩。

萧烬严的兄长，前太子萧景渊，一年前坠马而亡，死因成谜。她垂下眼睫：“罪女蒲柳之姿，

不敢与前太子殿下相提并论。”“不敢？”萧烬严忽然笑了，笑声里却没有暖意。他松开手，

转身走到书案前，提起一支烧得滚烫的紫毫笔，墨汁在砚台里翻涌。沈清辞还未反应过来，

手腕已被他攥住，滚烫的墨汁径直泼在她的手背上——“滋啦”一声，皮肉瞬间红肿起泡。

“啊！”她痛得浑身发抖，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出一点声音。萧烬严甩开她的手，

冷眼看着她手背上溃烂的皮肉，语气轻得像叹息：“罪奴的血，只配与墨为伍。从今日起，

你便留在东宫，做朕的侍读吧。”他转身离去时，玄色衣袍扫过她的脸颊，带起一阵寒风。

沈清辞蜷缩在地上，看着手背上那片焦黑的墨渍，忽然笑了——侍读？不过是换个地方，

当他折磨取乐的玩物罢了。也好，离他越近，她越能找到为沈家翻案的机会。

哪怕这条路是刀山火海，她也必须踏过去。 罪己诏藏书阁成了沈清辞的囚笼。

白日里，她为萧烬严研墨铺纸，听他讲解晦涩的帝王心术；夜里，

她被锁在阁中最偏僻的角落，与蛛网和灰尘为伴。这日，她在整理旧档时，

意外发现了一卷泛黄的《大靖开国录》，其中一页记载着“镇国将军沈氏”的功绩，

墨迹旁还有父亲年轻时的批注。沈清辞的手指抚过那熟悉的字迹，

眼眶骤然发热——原来父亲从未被遗忘，只是这史书，终究成了胜利者的工具。“在看什么？

”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，沈清辞惊得手一抖，书卷掉落在地。萧烬严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，

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：“看沈家的‘丰功伟绩’？”他捡起书卷，随手翻了翻，

忽然冷笑：“想翻案？沈清辞，你凭什么？”沈清辞攥紧拳头，

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：“罪女不敢。只是……家父忠君爱国，绝无通敌之理。”“忠君爱国？

”萧烬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他猛地将书卷砸在她脸上，书页划破她的额头，渗出血珠，

“当年若不是沈毅拥兵自重，逼死朕的母妃，朕何至于……”他忽然住了口，

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额角的血迹。沈清辞却捕捉到了关键词——母妃？

父亲与先帝的宠妃苏氏之死有关？不等她细想，萧烬严已转身走向书案：“今夜，

将《罪己诏》抄写一百遍。明晨若少一字，你就去浣衣局刷恭桶。”那夜，

沈清辞跪在冰冷的书案前，一笔一划地抄写“罪己诏”。烛火摇曳中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

像一只折翼的蝶。写到第五十遍时，她的手腕开始发抖，墨汁滴落在宣纸上，

晕开一个个墨团。忽然，一件带着龙涎香的玄色外袍落在她身上。她抬头，

看见萧烬严站在烛光里，眼神晦暗不明：“冷？”沈清辞的心漏跳了一拍，

随即别过头：“罪女不冷。”他沉默片刻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，

强迫她看向自己：“沈清辞，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。在朕面前，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。

”说完，他拂袖而去。沈清辞看着那件外袍，

忽然将它紧紧裹在身上——龙涎香的味道霸道而温暖，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出征前，

也是这样将披风披在她肩上，说：“辞儿别怕，爹爹很快回来。”可父亲再也回不来了。

次日清晨，萧烬严看着书案上整整齐齐的一百遍《罪己诏》，忽然抓起最上面一卷，

撕得粉碎。纸屑落在沈清辞的脚边，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：“字太丑，重抄。”沈清辞垂下眼，

掩去眸中的失望。她早该知道，对这个男人，任何期待都是奢望。

杖责之辱林婉柔第一次踏进东宫时，带来了满室的脂粉香。她是太傅林文渊的女儿，

也是萧烬严名义上的未婚妻。此刻她穿着一身水绿色宫装，珠翠环绕，走到沈清辞面前时，

故意用绣鞋碾过她掉在地上的笔：“哟，这就是殿下新收的侍读？瞧这穷酸样，

也配待在东宫？”沈清辞没有抬头，继续整理书卷。林婉柔却不依不饶，忽然捂住心口，

柔弱地倒向萧烬严：“殿下，婉柔听说这沈氏不安分，

昨夜竟想偷取太子印信……”萧烬严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，带着审视。沈清辞猛地抬头，

对上他的视线：“殿下明鉴，罪女没有！”“没有？”林婉柔从袖中掏出一枚羊脂玉印，

正是太子印信，“这印信，可是在你的床底下找到的呢。

”沈清辞浑身冰凉——她的住处除了萧烬严，只有负责洒扫的卫凛能靠近。

卫凛……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侍卫，难道是林婉柔的人？萧烬严忽然笑了，

笑声里带着残忍：“沈清辞，你可知偷盗印信是什么罪名？”沈清辞跪在地上，

声音发颤：“罪女……不知。”“杖责二十，逐出东宫。”他顿了顿，

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卫凛，“卫凛，你来行刑。”卫凛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。

沈清辞也愣住了——卫凛是父亲旧部，她入宫后一直暗中保护她，萧烬严为何要让他动手？

卫凛的手在颤抖。当他举起鞭子时，沈清辞忽然开口：“等等。”她看向萧烬严，

一字一句道：“罪女愿受杖责，但求殿下明察，印信之事绝非罪女所为。

”萧烬严的眼神暗了暗，没有说话。卫凛闭上眼，一鞭狠狠抽在沈清辞的背上。“啪！

”棉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绽开的声响，沈清辞痛得闷哼一声，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。

一鞭又一鞭落下，她的后背很快血肉模糊，意识开始模糊。恍惚中，

她看见卫凛的眼中满是痛苦，而萧烬严，始终背对着她，没有回头。打到第十五鞭时，

卫凛的鞭子再也举不起来。萧烬严冷冷道：“继续。”卫凛猛地跪下：“殿下！

沈姑娘……”“放肆！”萧烬严打断他，“连朕的命令都敢违抗？

”沈清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拉住卫凛的裤脚：“别求他……打吧。”卫凛看着她苍白的脸，

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。最后五鞭，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打完的。沈清辞趴在地上，

血浸透了囚衣，在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。萧烬严走到她面前，

用靴尖挑起她的下巴：“疼吗？”她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，嘴角溢出一丝血沫：“殿下的鞭子，

比不过沈家灭门的疼。”萧烬严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，他一脚踹在她的胸口，

沈清辞喷出一口鲜血，彻底失去了意识。在她昏迷前，她听见林婉柔得意的笑声，

和萧烬严冰冷的声音：“拖下去，扔到柴房。

”第二卷：烬火 失明之夜沈清辞醒来时，发现自己躺在柴房的稻草堆上。

后背的伤口被草草包扎过，疼得钻心。她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却忽然发现——眼前一片漆黑。

“啊！”她惊恐地伸出手，却什么也抓不到。“姑娘，你醒了？”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，

是卫凛。沈清辞抓住他的手臂，声音颤抖：“我……我的眼睛怎么了？为什么看不见？

”卫凛的声音带着哽咽：“林婉柔在你的药里下了毒……殿下他……”“他知道？

”沈清辞猛地甩开他的手，心中一片冰凉。原来如此。林婉柔下毒，萧烬严默许。

他就是要她痛苦，要她生不如死。从那天起，沈清辞的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。

她被萧烬严从柴房挪到了一间偏僻的偏殿，名义上是“静养”，实则是另一种囚禁。

她开始用指尖触摸宫殿的梁柱，默记每一条路径。卫凛偷偷告诉她，

父亲的旧部正在宫外集结，只要拿到沈家冤案的证据，就能为沈家翻案。

沈清辞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，她让卫凛暗中绘制皇宫布防图，计划找机会逃离。这夜，

偏殿的门忽然被推开。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，沈清辞知道，是萧烬严。他走到她面前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