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赶紧飘进去,蹲在那里,想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,但我只是一缕魂魄,无能为力。
倒是孟轲先是诧异,随后恢复自然。
「不知魏止将军在天之灵做何感想。」
姐姐笑得倾国倾城:「别人不重要,太子想看我怎样,我就该怎样。」
太子扭开脸,耳垂泛起可疑红晕。
气氛诡异的和谐,让我想起孟轲第一次去我家提亲时的场景。
那时他还是刚崭露头角的五皇子,边疆厮杀靠血泪拼回一席之地。
他的母妃是宫里最低贱的宫女,所以连带着他也从小受尽折磨。
彼时我和姐姐双亲还在,父亲说五皇子性格暴戾,不是良配。
我与姐姐躲在屏风后面,看到孟轲巴掌甩在魏止脸上后,姐姐冲了出去,以死相逼此生不会嫁入皇家。
孟轲甩开衣袖只留下一句:「看不起我?那可容不得你。」
时过境迁,可不是容不得她吗,甚至容不得林府所有人。
有了孟轲首肯,姐姐拿着令牌,去了私狱。
那里关着我心心念念的人,我的青梅竹马裴风。
裴风浑身是血地躺在木头架上,左边是烧红的烙铁,右边是水桶和抹布。
我飘到他面前,可惜灵魂没有眼泪,我只能感受到满腔的悲戚。
孟轲跟在姐姐后面,语气不善:「裴公子真是人中龙凤,这样了都不愿承认勾引太子良娣林薰。」
不能承认,不然裴氏族人,全死。
我急得团团转,孟轲不发一言。
姐姐轻声问:「还能站吗?我们出去。」
裴风恍恍惚惚起身,双腿战栗,扶着墙一点点往外挪。
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。
「慢着。」孟轲的侍卫拔出长剑,堵住出口。
「太子,你刚刚答应了的。」姐姐皱起眉头。
「我说放了他,又没说怎么放,裴风勾引太子良娣私奔,本是株连九族的死罪,我这样放了他,岂不是让手下人不服。除非,裴公子愿意留在秦良娣身边伺候,否则我可能只能让裴家陪葬了。」
太子妃身边没有男人。
除非……
想明白的我恨不得化身厉鬼一层层撕开孟轲的皮。
姐姐脸色泛白,扬手伸向孟轲,被他一把挡住。
「怎么,裴公子为了家人这点事也不愿意呀,果然铁骨铮铮呢。」
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裴风。
「我愿意。」裴风云淡风轻。
不!
我嘶吼着暴怒,不要,不要这样。
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我不应该谋划他跟我私奔。
我跪在地上给孟轲磕头,大喊着我嫁,不就是做姐姐的替身吗,我可以。
良久我才意识到他看不见我。
姐姐被孟轲钳制,努力别过脸,被他掰着往前看。
「看到没有,你林家、裴家,还有魏家,一个个都要死在我的脚下。」
梁子是什么时候结下的呢。
想是姐姐拒绝了他的提亲。
或是太子弟弟八皇子死在镇国将军府的那天。
或是我父亲带头反对皇上立他为太子的时候。
梁子太多,反而分不清了。
一声闷哼过后,尘埃落定。
「裴风,你要是死了,裴家照样陪葬。」
裴风没有退路,他在下人住所休养几天,便去了秦良娣处。
秦良娣是我姐姐在将军府的侍女,大婚当夜被孟轲临幸。
我想着都是旧人总归不会对裴风太差。
但我却忘了,这太子府的每个人都是依附着孟轲而活。
孟轲登上太子之位,宣判林家叛国满门抄斩,斩除异己。
朝堂上人人闻风丧胆,更何况他一手遮天的东宫。
那之后裴风倒夜壶,当马凳,睡马窝。
有时我贴近了他看,发现他的眼角竟然出现了细纹。
当年飒爽英姿的少年已被现实打弯了腰。
我每日飘来飘去,无能为力。
而深夜的太子妃院里孤苦寂静。
孟轲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,姐姐一个也保护不了。
我看着姐姐趴在床边,一动不动,良久,姐姐肩膀微微抖动,瘦弱的肩胛骨一开一合像是折断了翅膀蝴蝶在黑暗中***。
而姐姐手心里握着的那颗珠子,是金钗的点缀。
魏大哥生前,最害怕的就是姐姐哭了,每每姐姐哭泣都会把人揽在怀里。
那时候,姐姐的眼泪多是因为他受了重伤。
可现在,为的却是这不公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