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王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手机。
那小小的红色计时器,像一颗定时炸弹的读秒,每跳动一下,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录音。
N+1。
律师。
这三个词,像三记重拳,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。
他引以为傲的权威、经验、话术,在冰冷的法律条文和确凿的证据面前,一文不值。
“你……你敢录音?”他的声音在发抖,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在他的认知里,我应该是那个被吓住,然后为了“好聚好散”而忍气吞声的绵羊。
而不是一头,会拿出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狼。
“王总监,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。”我平静地回答,“同时,也是为了能更准确地回顾您的指示,避免出现理解上的偏差。”
滴水不漏。
无懈可击。
王劲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像一个破旧的风箱。
他想发怒,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缺口。
他想反驳,却发现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占着理。
这种无力感,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上位者来说,是最大的折磨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在威胁我!”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我定性的词。
“不,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,以及基于这个事实,可能会发生的几种合理推演。”我纠正他,“威胁,是指以危害相要挟。我没有要挟您,我只是在请求公司遵守国家法律。”
我的大脑高速运转,将“威胁”这个词的定义、外延、以及法律后果全部过了一遍。
确认我的行为不构成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威胁。
“你!”王劲猛地站了起来,双手撑着桌子,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玻璃墙外,一些同事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,目光开始有意无意地飘向这边。
但没人敢看得太明显。
在这座压抑的职场斗兽场里,围观通常意味着会引火上身。
“江澈!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赢了!”他压低了声音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“就算公司赔钱给你,我告诉你,这个行业就这么大!你得罪了我,以后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?”
图穷匕见。
恐吓。
这是他最后的底牌。
我抬起眼,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。
在绝对理性的视角下,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色厉内荏。
他的威胁,本身就源于他的恐惧。
恐惧这件事失控,恐惧他的权威受损,恐惧他无法向上级交差。
“王总监,”我开口,声音依旧平稳,“首先,我的专业能力和过往业绩,足以让我在任何一家同类公司找到合适的位置。这一点,您刚才提到的‘贡献值’数据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“其次,关于您个人在行业内的影响力,是否大到可以覆盖整个招聘市场,我个人持保留意见。根据我的数据分析,您在行业内的公开评价和口碑指数,并不支持您的这个论断。”
“最后,”我站起身,与他对视,“如果您试图通过散播不实信息来对我进行职业生涯上的攻击,那么您刚才提到的那份录音,或许会有新的用武之地。比如,作为诽谤诉讼的证据。”
每说一句话,王劲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说到最后一句时,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。
他大概从未遇到过像我这样的员工。
冷静。
理智。
而且,似乎比他更懂如何利用规则。
他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这场他精心策划的“优化”谈话,彻底变成了一场对他的公开处刑。
而我,是那个手持屠刀的刽子手。